第14章 雪途_初入尫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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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雪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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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皂荚和山萸为主,再辅以厚朴和葶苈子搭配的几副中药,每天三服,每副药服用三次,无须久熬,煮沸即可,先吃三副,可稍延缓病情。你们明早出发,在路上也要继续服用。”(常言水生木,金克之,儿女之情性如水,故而生木,竖亥的这几副中药皆为金火之性,自然抑制木的生长)

  “这样边走边医治,抵达青丘山之前就会痊愈了吗?”我高兴地问。

  “不,此药只能拖延使你变成木头的时间和抑制痛苦,唯有天吴有根治之法。你此行正好一举两得。”为防止我身体变化而生出虫子,竖亥法师把一个育沛(关于育沛的作用,见《山海经》记载)给我戴在手腕上。

  简单吃过晚饭,灰雀仔找来罐子,把竖亥法师给我的中药熬来让我喝了,大家在寺里休息到天明,再吃一顿中药,我便和灰雀仔踏上了去黑齿国的道路。乞丐兄弟们把满满几袋食物给我和灰雀仔带上,送出荷花门。当跨过一片冰雪覆盖的荒野,雪林挡住他们的身影,我俩心无旁骛地扎进密林深处的小道。

  过了荷花门,我们就已经踏入了黑齿国的地界。

  “远远看去,原以为是积雪使这片山林和其它旷野那么白,现在才发现并非如此,”我惊奇地看着密林中白色的枝叶树杆,白色的杂草荆棘和白色山石,那绝不是雪染的样子。

  “你要在夏天来,看到的也和现在一样,”灰雀仔说,“这便是雪林的由来,但它这么纯净的下面隐藏着险恶的食人兽名叫山膏,它们晚上蜂拥出来找食,当然白天也不能确保不会苏醒,我们得多加留心,”说着,他轻轻抹开路边的积雪,雪下现出一个大坑洞,里面躺着几只熟睡的像猪一样的野兽,全身枣红,虽是猪貌却比狼的面目更为狰狞可怖,伸在前面的脚趾指甲锋利光亮如尖刀。“看看这些在雪林无处不在的山膏,它们不仅喜欢骂人,更爱吃人。”

  “它们白天容易醒来吗?”我小声问。

  “看样子要醒了,我们赶紧走!”他指指其中迷糊双眼抬起头来环顾一周后,又呼哧着睡下去的那只,赶忙离开往前急走。而密林周围随后响起“唬嚯嚯”的低沉如闷雷的叫声,那叫声仿佛从地里传出。

  “是食人兽?”我问。

  “你还记得吗?”灰雀仔点点头问。

  “什么?”

  “在阎王炕跳的舞。”

  “嗯!”

  “一起来,”说着,他便有节拍地唱道:

  啦咭啦咔嗒嗒嗒,

  啵咪啵噜咕咕咕。

  嗒啦嗒啦咔咔咔,

  咕啵咕啵噜噜噜,

  嗒嗒嗒,咔咔咔。

  咕咕咕,噜噜噜……

  我们的脚步随着轻快的歌声飞扬,我和着他越来越激情高涨地反复唱了十来遍,周围高大的树木叶从中居然跟着回响起来。接着整片树林被嗒嗒嗒咔咔咔的声音包裹,仿佛数亿个木球从天上洒下来,在地面反复弹落,又如树林草丛变成了难以计数的歌唱家,跟着我们的节奏把这片雪白的林海变成了一座无边无际的音乐广场。随之而逝的是食人兽唬嚯嚯的叫声。

  “怎么回事?”我止住歌声问。

  “雪巫的叫声让食人兽重新进入了梦乡。”

  “雪巫?”

  “它们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婴勺。”

  “原来婴勺和雪巫是一种鸟。”

  灰雀仔手指一株树要我细看,发现那茂密的树冠上根本没一片叶子,全是雪白的小鸟密密麻麻站在枝头,也许是歌声的作用,它们全部抬起埋在羽翼里红色的喙子,跟着睁开赤焰般的眼睛嗒嗒嗒地叫个不停,那目光虽远,却晶莹透亮。

  “它们被歌声唤醒了?”我问,“在阎王炕也是吗?”

  “冬季来临,每到黄昏时分,就会有很多婴勺从雪林飞到阎王炕的树上过夜,它们飞来的数量直到把阎王炕所有树都站满,虽然晚上之后即使我们把它唤醒,它不会发出任何叫声,但是息灵和食人兽因此不敢靠近,那些恶物不但害怕雪巫的叫声,更害怕它们的眼神。知道为什么逵戊珥不敢到阎王炕的原因了吧!”

  我恍然大悟:“息灵那么厉害,却也怕这小小的鸟鹊。”

  “不是所有息灵都像逵戊珥那样杀不死打不倒的,”灰雀仔回答,取了一节结冰的树枝拿在手上摇晃着,“普通息灵靠吸食我们世界的气息过活,他们有着我们一样脆弱的生命,死了之后就变回一堆枯骨。崤谷之战时有六人身负重伤,逃到崤谷深处的洞穴避难,为求生而食用洞中的蝙蝠血,其中两人死于洞中,剩下的重离、铁驴脚、番多和逵戊珥在走出战场废墟的途中也相继死去,秦穆公崤谷封尸,四人体内的蝙蝠血使他们变成了强大的息灵回到山洞,了凡和尚转入阴暗面之后,先去找到并把他们带出了崤谷。虽说现在逵戊珥已经伏法,但另外三个毫无音讯。

  尽管我听得入神,也忍不住打断他问道:“了凡和尚和息灵王到底有什么关系?那晚在地牢里竖亥法师提到灵台侍童,似乎他也不愿意多说。”

  “如果你听说过篱栏公子的故事就好了,”灰雀仔回答,“不过成为篱栏公子的应该是灵台侍童,而不是那只蜘蛛。”

  雪巫早就停止了欢叫,食人兽也沉睡着,白色的树林变回了起初的安静。挨近中午,阳光穿透树枝,白色光柱直射下来,我们刨开厚厚积雪,找来枯枝碎叶,在露出的坪地上生起篝火,坐下来烤饭团和鸡腿吃。灰雀仔化雪为水帮我煮药,因为吃了竖亥给的中药,腹痛没再发作,只是常常会汗流不止。匆匆吃过中餐,他朝阳光照射下来的地方看看:“该出发了,天黑前出不了雪林我们就等着喂食人兽吧!”我们收拾好包裹,用雪浇灭火堆,匆忙往前行。灰雀仔问我为什么看到那两颗人头会那么伤心,于是我把从在学校看到那则寻人启示之后发生的事情大略给他讲了一遍,既然他愿意陪我走来,我便不应该对他保守什么秘密。他听了之后,却没表现出太大的惊奇,只是对我发现篱栏公子的故事非常感兴趣。

  “听你这么说来,事实和你了解的大相径庭,那本《篱栏公子传》只是残缺不全的记叙罢了,它没有深入地剖析息灵王这个了凡和尚,也只字未提灵台侍童,而对桃花仙子也都是一笔带过,多是说道了柳家女儿,可能是因为写这本书的人只知道了凡和尚,不知息灵王和灵台侍童的原因吧!”灰雀仔说。

  那娴熟而流畅的语言表达使我十分震惊,便愣愣地看看他的稚气未脱,与刚见到时截然不同的乞丐模样,他并没在意我的惊异,笑着跑到一棵大树边,或许根本不知道我在看他。我跟着跑过去,大树把我们准备走的前面分隔成一个一直向下的铺着厚厚积雪的斜坡,站在树旁,不断下降的层层树冠推向远方若隐若现的雪林边界,衬出天际线高而错落的山脉,西移的太阳照射在那片山脉上,白色冰峰灼灼如火,耀眼夺目。雪皑皑,整个世界沐浴着黄光闪耀的无尽洁白。

  “好美的夕阳”,他眺向日落之方,“不过在那更遥远的北方天际,有更美丽的拥有白云般洁白树冠的扶桑树,这棵传说中十个太阳在树阴下洗澡的扶桑树就在那儿,(见《山海经·海外东经》黑齿国篇)”他视线自西移向北方,手指给我看。

  “汤谷吗?”

  “不,青丘山下的扶桑城。可惜我们不走扶桑城,不能一睹其尊容了,想来你也会失望呢!”

  “什么?我才不会失望!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传说,”我笑了笑,再次惊异地想:这真是大字不识的乞丐能了解的知识吗?又注视他几眼,他却不看我,只把目光收回近处,盯着前方坡下的树丛。宁静而专注的脸刚好写满明媚阳光,原来那秀目朱唇被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掩盖,我根本没留意他的俊美,“知道吗?看你那脸蛋儿多漂亮,生就一幅美人脸蛋,要是女孩子就好,保不定我就会爱上你呢!”

  他哈哈地笑着说:“那你可得抱憾终身了,我是女孩的话,就算血尽而死也不会跟你来受罪。”

  “啊!大不了我以后不和你玩笑,怎么能说这么狠的话呢?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可能原谅自己,”我赶紧阻止他再说下去。

  灰雀仔又笑起来,满不在乎地仍旧盯着前方树林:“有响声。”

  “哪里,我怎么没听见?”

  “很多人的脚步声,我们快走,”说着,他要我一起坐到雪地上朝坡下滑去。他敏捷地穿梭于树杆之间,一根细枝儿也碍不到他,而我却连撞带刮地跟着滑到山下。全身上下被撞得疼痛,脸也划出几道血痕。见我那狼狈样,他便笑得站不直了。再往前走不到五分钟,果然轰隆隆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一队士兵出现在我们眼前。

  “别怕,是凿将军送粮返回的兵士,”我说。

  “知道,你以为我傻啊!”他笑着朝那些人更快地走过去,边走边打招呼,那些士兵们都很礼貌地回敬。

  “别走黑齿国扶桑城,那里的城民非常不友好,”领头的士兵说,“我们这么大老远的给他们送去救济,连个城门也没让进,只好在城外驻扎,连行营也被严密监视,晚上还遭到流亡者搅扰得不得安宁。”

  “嗯,我们打算绕道走赤原,”灰雀仔回答,看看周围的两三百人问,“你们其它人呢?”

  “那就好,得到你们来的消息,我吩咐在雪林出口留了一匹快马,骑到踵臼的家再换骑,”他说,“其余人快骑绕道雪林东缘走了。我们不能再聊,否则天黑下来就都得死。”说着便带领士兵们往前走。

  离开之后,跟着来人的脚印,我和灰雀仔更加快了步伐。

  灰雀仔告诉我,原本黑齿国是个平静安适的国家,虽然它在北方,冬天也温暖如春,很少出现积雪现象,这样的气候培养了水草丰盛的大草原,使放牧者不用因季节的变化而长年迁徙,他们被誉为根牧的剽悍铁骑民族。长年定居的社会环境也使黑齿国形成了像中心地带一样的深厚文化基础,使其也被视作礼仪之邦而与其它腹地国家平等往来。

  然而这种远比其它地方生活富足、人民安居乐业的社会环境随着他们渐生的骄傲而告终结。在国王肭仂熙治下,黑齿国的政治和军士家们以为自己可以主导世界形势了,但肭仂熙的军事策略却是对本来就混乱的局势进行搅局,不断促使各部族互相不睦,轻易挑起战端,搅乱别国内政,终于遭受严厉的惩罚。把申虞公推上蓖箩国王位的那年冬天,北境的灵魂——扶桑树邦灵开始出现黄叶和枯枝,天帝告谕城民,灾难直到邦灵不再有枯枝败叶那天才会终结。接着最大的一场雪降在了黑齿国广袤的大草原,肥沃草场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牛羊多半冻死饿死,人也难逃厄运。强悍的北方民族先是不以为然,以为熬过冬天,春季到来,冰雪消融,灾难就过去了,但直到第二个冬天的临近,大雪依然没有减轻的迹象,不仅四季水草丰盛的地方仍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大雪更是覆满整个黑齿国,连最边上的雪林也淹没在瑞雪之中。肭仂熙和牧民们才惊慌起来,派人去摘除邦灵树上越来越多的枯枝黄叶,可是刚摘尽了,那摘除的地方虽然长出了雪白的叶片,其它叶子又会有好多变成枯黄,北境城的人们像吴刚砍梭椤树,西西弗推石头那样,周而复始,疲倦地摘着邦灵树上的黄叶。肭仂熙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悔不迭,主动禅让,把王位传给了儿子,这样一代代传到肭仂熊嬴时期也丝毫没有改观,我们到来的这段时间,正是雪域合围战十三年后,肭仂熊嬴的儿子肭仂袓(jǜ)班为政,即性格刚烈的肭仂祖,在他的统治之前很久,富裕生活早就一去不返,安居乐业也只成了遥远的回忆,很多人为了生存而被迫离开家园,原本从蓖箩国流亡而来的强大的流亡者集群也再次离开宿主,到别的地方流浪讨生计,但他们处处碰壁,时时被中心地带的所谓正义力量驱逐攻击甚至屠杀,那样的经历迫使很多流亡者向黑暗势力靠拢,连黑齿国的政治策略也常常依赖于申虞公,只要可以让城民度过灾难,他们原本脆弱的原则性便被轻易打破,再聚拢,再毁灭。我们不能用好坏来衡量他们的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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